當職場出現七年級生(一)

寫這篇文章之前,我先看了兩篇描述七年級的爆笑短文《慈嗚咽啼》《青春肉體的代價》,振奮我頹喪的心情,然後,我慎重地一一刪掉部落格之前所有抱怨假人小姐的文章,接著,到廁所尿了一泡尿,期望透過身體的紓壓能保持心靈的平靜,最後,我才回到電腦前,以雙腳平放、雙手平舉的端坐姿態,認真嚴肅的寫這篇文章。

「假人小姐」,一位我尊敬的同事替她取了這個綽號,我同事覺得她只會移動,沒有功能,像個假人,從此「假人小姐」取代了我之前替她取的「c小姐」綽號,正式成為這位七年級生的代號,只是,我偶爾會加個「大」字--「假人大小姐」,我在職場上首次遇到的七年級生。

首先要說明,我與假人小姐在職場上的關係。

一切,都起因於我老闆。我老闆是個正直且認真執事的老闆,也因此,他被委與不少重任,在他多重主管身份中,有兩個單位需要助理,其中一個單位是全職助理,就是我;另一個單位是兼任助理, 目前,由假人小姐擔綱演出。

我老闆認為,假人小姐任職的那個單位與外界往來多用英語,行政事務不多也不難,因此找學生來擔任兼任助理,應該即可勝任,正為人選傷腦筋時,另一個單位順勢推薦了正就讀大五的假人小姐。假人小姐曾出國兩年,英語及德語說寫流利,較一般學生年長兩歲,同時又曾擔任過英語團契社長,種種條件相當優秀,也因此獲得老闆青睞。

合作初始,我也覺得,她聰明伶俐,事情一教就會,人長得美又懂應對進退,雖然我跟她磁場不合,但還算是個人材。

磁場不合初始於她寫英文郵件。就讀翻譯系大學部的她,會稱呼正在就讀在職專班研究所的我「學姐」,這天,她寫英文信寫到一半,問我「學姐,通訊錄的英文怎麼說?」我心中納悶「翻譯系的訓練,應該是要自己找答案呀,不懂,怎麼會問我呢?」不過,我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;接著,她又問我「那請參閱附件英文要怎麼說?」、「如果有疑問,請不要客氣 ,隨時詢問我的英文怎麼說」等等之類的問題,我心中訐譙「他媽的,我來上班是為了回答你的問題嗎?」

當天中午,我們在辦公室和老闆一起吃便當,不知怎麼的,假人小姐聊到她國外生活花絮,她嬌滴滴又柔弱弱,捏細著嗓子,無辜清純少女的模樣,說「在國外,有個學長,好愛講英文,你用中文問他,他還是用英文講,好像覺得自己英文很好一樣」她掩著嘴呵呵地笑,雖然我看不出哪裏好笑,但畢竟是初識,我微笑保持禮貌,等著她的重點,「可是啊,像我們這種英文好的,就可以聽得出來,那個學長其實英文沒有很好」假人小姐下了這個結論。

我的笑容當場僵住。所以呢? 你英文好?那早上那位不知道「通訊錄」英文怎麼說又懶得查字典的人是哪位呀?

當職場出現不知天高地厚的七年級生,我該怎麼辦?大學畢業就在職場打滾也十年出頭的我,還沒有遇過這種情況。曾幾何時,一向叫人家大哥大姐的我,晉升到「姐」字輩,我還沒學過怎麼當「前輩」,怎麼適時「教導」小我十歲的美眉。

我現在才覺悟,那次對話,原來是一切不祥的開始。

假人小姐很愛問問題,可是工作沒有效率。現在想想,最早發現這件事的,原來是我老闆,不是我。我老闆有一次問我「假人小姐到底在幹嘛呀,我叫她做的事情都沒有做,可是她很敢問問題ㄟ,東問西問。」

那時,我並沒有將老闆的這句話放在心上,只覺得,啊人家只是大學生,當然有很多不懂的要問呀。結果證明,我錯了。

她開始踩我的線,是問行政事務如何處理。她問過我之後,又會去問承辦人,這個,我還可以接受;接著,我聽到她說「可是,熟女姐說是怎麼樣怎麼樣……」一次、兩次、三次……很多次,她都把我搬出來。最後變成我之前給她的意見,她拿去問別人「熟女姐說這樣那樣,不曉得可不可以?」

我不知道是不是七年級生都這樣, 自己沒有意見,人家好心給她建議,她又拿著這個建議去問別人, 這算什麼?引用他人文章要指名出處?所以是一種尊重嗎?那為什麼,我覺得很難堪呢? 我不禁反省自己,是不是有幹過這種蠢事。

七年級生的不能決斷卻又要裝聰明是通病嗎?每當老闆跟她盯進度時,她就會說「剛好我也想要請教您,是應該這樣?還是應該那樣?種種問題,都需要當面跟您請教。」我實在不太能理解,到底是什麼事,嚴重到有「種種問題」。

既然有「種種問題」要問,老闆便告訴她,幾點幾點要過來,因為接下來,老闆要去開會,一開就是兩、三個小時。可是,一分一秒逼近老闆要去開會的時間,這位假人小姐卻遲未出現,老闆 沒辦法再等了,於是交待我轉告她。一次、兩次、三次,我還是沒有察覺到「轉告」這件事,最後竟然會變成薪水她領,事情我做的情況。

這位常常遲到,讓老闆苦等的假人小姐,常常是快下班時間才進辦公室聯絡事情,一副緊急的不得了的樣子,下班時間打給另一位同事,對方沒接電話,假人小姐放下電話,用若有所思、鄙夷的語氣說「助理是不是都這樣,五點一到就準時下班?」

這句話,真的是讓我印象深刻。據我所知,她所說的那位同事,曾經幫過她的忙,怎麼假人小姐下班時間找不到人,就忘了人家曾給過的恩情,而要這樣批判別人?而她怎麼不說自己常常遲到呢?先怪罪別人,是七年級生的通病?還是全人類都會犯的錯?

我第一次罵她是為了辦研討會,安排團員住宿。

她問我「熟女姐,妳覺得宿舍門口不用貼每個人的名字嗎?」

「我覺得,你發給每個人一張聯絡表就好了,在宿舍門口貼名字感覺很怪,很沒隱私,人來人往都會看到,我們參加團體旅遊,也不會在旅館房間門口貼名字呀?」我誠實告知我的意見。

假人小姐迅速轉身,走進老闆辦公室,對老闆說「熟女姐說宿舍門口不用貼名字,請問那一層宿舍除了我們團員還有住別團的嗎?」問話傳進我的耳朵,我已經火冒三丈。

接著,她微笑走出老闆辦公室,對我說「老闆說,那一層只有住我們這一團。」

我怒急攻心,顧不得辦公室很多人,對著她吼「你要貼就貼,你問過我的意見,又刻意去拿老闆的意見來否定我的意見,這樣很沒禮貌!」

她輒蠕的說著「對不起」,然後閃回自己座位。

被我兇過之後,她稍微收斂了,但是,好景不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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